3/27/2012

記得你的「第一個夢」:讀Irvin D. Yalom《生命的禮物》

昨天晚上夢到兩個久未謀面的高一同學。醒來後,才突然一驚。讓我心生驚訝或疑惑的原因是,這兩個人已經離開我的生活圈很遠也很久了,不知道為什麼還會夢到她們。直覺以為,或許有什麼「未竟之事」吧,某些沒說的話或沒有整理過的感覺。

這讓我想到《生命的禮物》這本書,副標題是「給心理治療師的85則備忘錄」,作者是我翻看簡介之後才發現是大師的Irvin D. Yalom。


雖然我不是從事心理治療相關行業,但是對於心理與行為的診斷和治療(簡言之就是了解人、改變人的歷程),算是滿有興趣的,因此也就很想知道身為心理治療師的人,不管是不是大師,是怎麼看待這個過程,以及都是怎麼做的。

顧名思義,這本書裡有85則小文章,不等量地分成五個部分,每一篇都是作者四十五年臨床實務工作的筆記。換句話說,不談深奧的理論,而是分享心理治療過程中值得注意的實務問題。有機會的話,很想將此書深富啟發的句子摘錄整理起來。不過這次只想談談第四部分「夢的運用」。

現在的心理治療師會跟病人談夢,並試圖解夢嗎?這我不清楚。我猜想,如果有人願意且有能力來解解我們的夢,應該會像星座運勢解析那樣充滿興味吧!可惜的是,會解夢的人沒有會解析星座的人多。理由?星座從十二星座出發,再怎麼變化也就是那幾種,但是夢可沒有任何固定的形貌和內容。解夢,沒有功力大概不行。

本書作者認為,夢是治療過程中無價的工具,他提醒我們認清夢的本質:夢是「短暫、隱密、誇張而極度掩飾真相的」。夢是「病人深處問題的敏銳敘述」,只不過用的是另一種語言,「視覺意象的語言」。不過,作者並不認為有必要對夢進行徹底、精確且完整的解析。他認為解夢的工作只需專注在治療的目的上。

作者引用了一些夢境的內容,藉以解說解夢的基本原則,這部分非常有意思。首先要做的是「從中提取任何可以促進和加速治療的」內容,也就是選擇性的提取其中部分內容,而非試圖全盤分析它。以下整理出幾個解析過程中的要點:(無須介意「病人」這個字眼,在此想成「作夢者」即可。)

考慮作夢的時機。

夢境的內容是否與最近治療情境中提及的議題有關聯?例如夢境中是否出現重要人物,例如父母親、配偶等,然後病人對於這個關聯的看法和感覺為何?在初步階段,作者不會試圖去解析夢的意義,而是探索夢境是否受到現實生活(尤其是治療)的影響。

開啟一段心理治療的過程,對病人來說往往具有重大的意義,因此容易影響夢境。擴充來說,當我們經歷人生中的重大事件之時,也往往會對夢境產生影響。如果我們因故閉鎖了對某個重大事件的感受,或許就得從夢境中去挖掘真實的感受了。

留意「重複出現的夢、夢魘或其他強而有力的夢」。

作者會跟病人強調夢的重要性,並指示病人記下夢的內容。據說他能讓最不聽話的病人也開始回想夢(我是最容易忘記夢的內容的,或許該在床邊擺本筆記簿)。那些重複出現多次,或是涉及強烈情緒的夢,值得特別注意。

討論夢的內容。

首先詢問病人在夢中的感受和情緒。讓病人沉浸在夢的內容中,引導出病人在夢中的想法,以及對這些夢境的想法。作者提醒,雖然夢的內容常常會借用白天發生的事件作為材料,但是既然重要到足以放進夢裡頭,這必然與某些重要的事情有關聯。而且作者發現,夢境往往是「由強烈而重要的往事記憶交織而成,光是找出這些記憶」就很有價值。

討論夢中出現的人物。

作者借用完形治療師的技巧,「把夢中所有人物當成作夢人的各個面向」,讓病人站在每個人物(甚至物件)的角度講出想法。這個理論基礎是,夢中的人物甚至物件,都代表著病人的某個面向。另一方面,夢中的人物也常常是抓取了不同人身上的部分特質雜糅而成,我們需要更深入地探索,才會從中辨識出已被我們遺忘的人物或隱藏的特質。

對病人的夢境給予回應或聯想。

雖然作者認為不該以自己的主觀去解釋病人的夢,但是給出一些回應,或許有助於病人的進一步探索。

純真的第一個夢。

佛洛依德認為病人在治療中所作的第一個夢,特別容易呈現核心的問題。等到進入治療過程一段時間之後,病人心靈的警戒提高,作的夢會越趨複雜。除此之外,作者認為,病人所作跟治療師有關的夢,最具價值,其中反映出病人對治療以及治療師抱持的看法和感受,包括期待和恐懼等等。

古時候的人曾經討論過,畫鬼與畫狗哪一個比較容易。沒見過的事物可以任憑想像和臆測,但也沒有規則及軌跡可循。如果換成是夢呢?當我們的心靈在「創作」夢的時候,靠的是想像臆測,還是規則和軌跡?夢境往往充滿栩栩如生的視覺影像。想到我們的心靈為了表達抽象的意念和情感,竟然拼湊出這些光怪陸離的情節,我們還能懷疑自己缺乏想像力和創造力嗎?

這幾個篇章為我開啟解惑之門,讓我想到的是,在志工服務時遇到的小朋友,他們會想像及編造生活經驗的困擾。或許我可以推測,孩子們的想像,很接近那沒什麼警戒心的「第一個夢」;在這個夢中,他們的心靈仍恣意地馳騁著,編織著最原初的渴望、傾吐著最原初的失落,在身邊的家人、老師和同學已經不太買單的時候,透過電話線,向陌生的值日生傾吐。

這是我暫時的結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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